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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老鸟用新招

书籍名:《性别的历史》    作者:Matt Ridley



乱伦的故事清晰地指出天性和教养的互相依存关系。避免乱伦的机制是由社会引发的。人们在童年时期就已经对兄弟姐妹产生性厌恶心理,从这个角度讲,避免乱伦和基因是没有关系的,但也可以说是基因带来的,因为它并非后天所教而是在大脑里自发形成的。不和自己的童年伙伴进行交配是天性,但是那些你用以识别伙伴的依据却是后天形成的。

这种对熟悉的人产生的性厌恶随着年龄的增长会逐渐淡化,这点对于韦斯特马克的论证是很关键的。否则,人们在和伴侣结婚后的几周内就会厌恶对方,当然事实并不是这样的。但从生物学角度来讲,那种事完全有可能发生,因为动物的大脑有个惊人的特性——在青少年所谓“关键期”习得的东西,之后很难消除或取代。康纳德·洛伦茨(Konard  Lorenz)发现小鸡和小鹅出生以后都会对看到的第一个活动的事物留下深刻的“印记”,那通常是它们的母亲,在极少的情况下,也许会是一位奥地利动物学家(3)。不管是什么,之后它们都会跟在这个物体后面。但是出生几小时或两天后的小鸡却没有这种印记现象,它们在出生后的第13个小时到第16个小时期间对所见到的东西最为敏感并产生印记。在这个最为敏感的阶段,它们会把父母的形象铭记在脑海中。

花鸡学唱歌也是同样的道理。花鸡只有听到另外一只花鸡的叫声,才能学会这个物种的典型歌声。如果在长大以前它没有听到另一只花鸡的叫声,那么它就不能学到正确的声音,只能发出一些微弱的类似歌声的声音。若在几天大的时候,它听到另外一只花鸡的叫声,它也不会因此而学会唱歌。它必须在两周到两个月的时间内听到另外一只花鸡的叫声,才能真正学到正确的唱法。自此以后,它无法再通过模仿来修改自己的声音。

人类也不乏学习关键期的例子。很少有人会在25岁以后改变他们的口音,即使他们从美国移民到英国,口音也不会随之而变化。但他们如果在10岁或者15岁的时候移民,就会很快适应,并学会地道的英式发音。这正如白冠雀一样,若它们在一个地方居住了两个月,就会用当地的方言来歌唱。同样的道理,若孩子置身于外语环境中,他们会很快学会当地的语言,但是成年人就必须一步步刻苦地学习。我们既不是小鸡也不是花鸡,但是我们仍然有获得习惯和偏好的关键年龄,这些习惯和偏好一旦固定就难以改变。

关键阶段的概念很可能是韦斯特马克避免乱伦理论的基石。我们对那些在关键阶段共同长大的人产生了性冷漠感。没有人能够完全确定关键时期是什么时候,但是人们猜测它会从8岁持续到14岁,在青春期之前。常识决定性取向必须由这种方式形成,即基因配置的倾向结合关键期的样本。我们重提一下小花鸡的例子,它们在出生后只有6周的时间是敏感时期,在此期间,虽然它可以听到很多声音,比如汽车、电话、草坪收割机、雷电、乌鸦、狗、麻雀和椋鸟等发出声音,但它只会模仿花鸡的歌声。这是因为它在先天上对花鸡的歌声有偏爱(如果是鹩哥或者欧椋鸟,它有可能模仿其他事物发出的声音。英国有一只鸟,因为学了电话铃声而使得正在享受太阳浴的人们一片混乱)。学习的情况往往如此。20世纪60年代尼古拉斯·廷伯根(Nikolas  Tinbergen)和彼得·马勒(Peter  Marler)的著作则进一步指出,动物不会随便地学习任何东西,只会学习那些大脑希望它们学的东西。由于基因和激素的相互作用,男人本能地对女人产生吸引力,但是这种相互作用的发展趋势在关键时期会受到同伴压力、角色模式和自由意愿等因素的影响。人类确实有学习的能力,但天性也在起作用。

异性恋的男人在青春期时不仅仅是对女人产生了兴趣,更重要的是他产生了关于美和丑的清晰概念。有些女人会让他有心动的感觉,有些女人则不会让他产生任何兴趣,还有一些令他厌恶。这也是基因、激素以及社会压力造成的吗?有趣的是,每个因素各占多少比例呢?如果社会压力是一切的根源,那么我们通过电影、书籍和广告给青年男女传递的影像和课程就异常重要。如果不尽其然,那么男人喜欢消瘦的女人,就不是追随时尚的脚步,而是由基因和激素决定的。

假设你是一个致力于研究人类的火星人,你希望知道男人如何学到评判美貌的标准,所以你设计实验,把男孩们都关在一个笼子里。你让一部分男孩不停地观看电影,情节都是肥胖的男人倾慕丰满女人,并得到丰满女人的青睐;而那些瘦削的男人和女人则遭到贬斥。你把另外一些男孩与女人隔离,不让他们知道在世界上还有女人的存在,所以当他们20岁突然接触女人时,他们都颇为震惊。

你认为火星人实验的结果是怎样的?你的想法将透露出很多东西,因为紧随其后的是一种从低阶实验和事实拼凑出同样结果的尝试。那些从未见过女人的男人初次见到女人时,会喜欢哪种类型的女人?年老的还是年轻的?胖的还是瘦的?男人如果在养育的过程中一直被灌输胖是一种美的话,那么他们是不是真的就更喜欢丰满的女人而不是那些瘦骨嶙峋的模特呢?

请记住我们集中研究男性偏好的原因。就像上一章提到的,男人更关心女人的外在形象,反之则不然。因为年轻和健康意味着这个女人具备为人妻和为人母的优良条件,而不是判断男人优劣的关键。当然,女人也不会漠视男人年轻和健康这两个特质,但是她们还是更加关注其他特质。



极瘦的女人


时尚是不断变化的。如果美丽属于时尚的范畴,那么它也应该是变化的。我们不难发现,最近几年关于美丽的定义有了惊人的变化,即以瘦为美。而沃利斯·辛普森(Wallis  Simpson),也就是后来的温莎公爵夫人,有一句著名的评语:“对于女人来说,不能过于富有或过于瘦削。”但是若她看到那些超模消瘦的身材时,也会大吃一惊。用罗伯塔·塞德(Roberta  Seid)的话说,瘦在20世纪50年代是一种“偏见”,在60年代是一个“神话”,70年代演变为“着魔”,80年代变成了“信仰”。汤姆·沃尔夫(Tom  Wolfe)给那些为了时尚而节食瘦身的纽约女人们创造了一个名词叫“社会X光”。美国小姐和《花花公子》插页中女郎的体重都在逐年下降。所有类型的女人平均体重都下降了大约15%。各种减肥食谱充斥着报纸和杂志,而江湖骗子的钱包也鼓了起来。厌食症、暴食症以及由过度节食导致的疾病残害了很多年轻的女孩。

显然,男人并不偏爱普通身材的女人。当然,我们必须要考虑到如今丰富、廉价和精制的食品使现代的女人比一两千年前的女人更加丰满,那么她们就要付出更多的努力才能拥有时尚的“芦苇”身材。对于男人来说选择最瘦的女人其实也不是一个明智之举,今天和在更新世时期一样,选择她们就等于选择了低的生育率。据研究表明,如果一个女人的身体脂肪含量低于正常标准的10%~15%,那么她就不能生育。所以又有一个理论认为,年轻女人对于体重的过分关注是在逃避过早怀孕,或是避免在男人承诺负责任之前怀孕的计策。但这却并不能解释男人对苗条身材的偏爱。

如果说男人对于瘦的喜爱是自相矛盾的话,更令人疑惑的是这一事实似乎是近些年才发展起来的。我们从各种画作和雕像可以发现,维多利亚时期的美丽跟瘦不太相关。从文艺复兴时期开始,丰满的女人成了一种时尚,但是也有一些特例,纳芙蒂蒂(Nefertiti)是一个苗条而优雅的女人,波提切利(Botticelli)的维纳斯也算苗条。维多利亚时期曾一度流行细腰,有的女人为了让自己的腰部显得更苗条,生生去掉一对肋骨。莉莉·兰特里(Lillie  Langtry)的18英寸细腰能够用双手握住。即使在今天,最瘦的模特腰围也有22英寸,文艺复兴时期的男人或许会认为她们很丑陋吧。但是我们不需要单单从自己的文化中去寻找关于丰满女人比瘦削女人更有吸引力的证据。世界各地的部落民族都喜欢丰满的女人。在仅能维持生计的社会中,那些瘦骨嶙峋的女人还会遭到排斥。

像密歇根大学的罗伯特·斯马茨(Robert  Smuts)教授说的那样,身材瘦弱曾经是一件很普及的现象并且是一种相对贫穷的表现。如今,贫穷引发的瘦弱只局限于第三世界国家。但是在工业化国家,只有富裕的女人可以支付低脂肪的食谱并且花钱节食和运动。所以,如今的苗条和过去的丰满一样,都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

斯马茨认为男人的偏爱,主要受身份象征的影响。在现代社会长大的青年男子,身边充斥着苗条和财富紧密相连的信息,尤其是时尚界宣传的最为卖力。无意识思维开始在他的关键时期把二者联系在一起,所以他的头脑里勾勒的理想女人,一定是苗条女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