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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别的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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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性的综合结论

书籍名:《性别的历史》    作者:Matt Ridley



特里夫斯和威拉德预测,进化将建立一个无意识的机制来改变个体后代的性别比例。但人类自认为是理性动物,是有意识的决断者。理性的人都会获得“进化”的共同结论。特里夫斯和威拉德理论最有利的资料支撑不是来自动物,而是来自人类文化中重新发现的同样推理方法。

在许多文化中,人们在遗产分配、关心照料、食物供应和偏爱之情等方面偏向儿子而牺牲女儿的利益。不久以前,这类现象只不过被视作不合理的性别歧视的又一个例子或者儿子就是比女儿更具经济价值的残酷事实。但如今,人类学家通过明确运用特里夫斯—威拉德的逻辑,逐渐发现重男轻女根本不能算是普遍现象,重女轻男也会发生,而且恰恰发生在这套逻辑最为预期的地方。

重男轻女不是普遍的现象,这与传统观念似乎背道而驰。事实上,重男轻女的程度与社会地位有着密切的关系。密歇根大学的劳拉·贝齐格(Laura  Betzig)发现,性别歧视是上流社会的特质。在封建时期,地主都会偏爱儿子,而普通农民则会选择把遗产留给女儿。封建地主漠视甚至残害女儿,或把女儿交由修道院收留,农民则会让女儿继承较多遗产。

加州大学的莎拉·布莱弗·赫蒂(Sarah  Blaffer  Hrdy)总结指出,当你翻阅历史档案时,就会发现精英贵族比其他阶层——18世纪德国的农民、19世纪印度的各阶级、中世纪葡萄牙的族系以及当代的加拿大人——更偏爱儿子。这种偏爱主要体现在土地和遗产的继承上,有时只是单纯的关爱。甚至在今天的印度,女孩得到的牛奶和医疗服务仍然比男孩要少。

即使在当今社会,有些贫困的阶层仍偏爱女儿。穷人的儿子会被迫单身,而女儿却有嫁入豪门的可能。在现代的肯尼亚,穆克歌德人(Mukogodo)更愿意带着女儿去医院接受治疗,结果活到4岁的儿童中,女孩数目多于男孩。因为他们期盼女儿有朝一日能嫁入富裕的山布鲁族(Samburu)或马阿塞族(Maasai),飞上枝头做凤凰。而儿子却命中注定只能继承贫穷。根据特里夫斯—威拉德的计算,女儿比儿子更能生育子孙。

当然,这些说法都是以社会等级分层明确为基础的。加利福尼亚州立大学的米尔德里德·迪克曼(Mildred  Dickemann)认为,资源输送给儿子是富人们在高度阶级化的社会中所做的最好的投资。迪克曼研究印度传统婚姻习俗,发现了最清晰的模式。英国曾试图取消印度杀害女婴的习俗,但未能成功。这种情况正好与19世纪印度的社会阶级化相符。高阶层杀女婴的事件比低阶层多一些。富裕的印度锡克教徒一度杀死所有的女儿,还花光妻子的全部嫁妆。

这种模式还有其他版本的解释,其中最为有力的解释着眼点不在繁衍,而在于经济,金钱决定性别的偏好。它的理由是这样的:男孩可以自谋生路,结婚也不用陪送嫁妆。然而它却没有解释性别偏好和社会等级的关系,所以这个理论得出了低阶层——而不是高阶层——偏爱男孩的结论。其理由是他们难以负担女孩的开销。相反,如果生育儿子是最重要的事,那么印度嫁娶习俗就显得更有意义。在印度,从古至今女人嫁入豪门的例子比男人多,因此穷人的女儿有更多的机会改变自己的阶层等级。在迪克曼的分析中,陪嫁品是特里夫斯—威拉德理论中女性异系通婚效应的变形表现。他认为儿子继承了尊贵的地位以便继续成功繁衍,而女儿的社会地位只能靠收买获得。如果没法为女儿留下遗产,就该想方设法为她买个好丈夫。

特里夫斯和威拉德预测社会某一部分人群偏爱男性,将由另一部分偏爱女性的人群补偿从而获得均衡,毕竟繁衍后代需要两性合作才能完成——这又是费希尔的观点。啮齿类动物似乎是根据母体的状况决定这种性别区分,灵长类动物则是根据社会等级来区分。猩猩和蜘蛛的阶级化社会则理所当然,人类社会却并不如此。那在当今讲求平等的社会中情况又如何呢?

加州的阶级化不是很明显,海迪和她的同事黛布拉至今无法在富人的遗嘱中找到与财富有关的性别偏嗜的蛛丝马迹。也许过去精英偏爱男孩的习惯已经被当今的平等言论消灭了。

但现代社会中的平等主义也可能导致另一个严重的后果。在某些社会中,偏爱男孩的习惯似乎从精英阶层蔓延到整个社会群体。让我们看看现在的中国和印度:中国的独生子女政策可能导致17%的女婴死亡。在印度医院里,得知怀上了女儿后,96%的孕妇决定堕胎;而得知怀的是儿子,100%的孕妇会保留到足月生产。这就表明廉价的科学技术让人们可以选择自己未来的孩子的性别,从而导致人口性别比例的失衡。

选择孩子的性别是个人的决策,不会影响他人,但是为什么它却如此不受欢迎呢?因为它是一种公地悲剧,即自私自利的个人选择伤害了集体的利益。一个人决定只生男孩不会对其他人造成伤害,但是试想一下,如果每个人都这么做的话,那么整个社会的人都会成为受害者了。我们可以预测,在男性占主导地位的社会中,强奸、违法乱纪以及边界的无政府状态会进一步增加男性对地位和权势的控制力。男性不用担心遭遇性的困扰和挫折。

如同利用交换的方式来阻止违法乱纪的基因一样,已经有不少法律在保护公共利益,制约个人利益。如果性别选择成为廉价产品,那么国会就应该强制执行1∶1的性别比例,就好像基因议会制定减数分裂的规定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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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奥格登·纳什(1902—1971),美国荒诞派诗歌大师。其作品以措辞安排、双关语的运用和荒诞的押韵吸引了各年龄段的读者。纳什对20世纪的美国洞察深刻,评论精辟,被《大西洋月刊》誉为“上帝赐予美国的礼物”。

(2)  雄蕊的花粉囊。——编者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