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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学原来这么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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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堂课 埃利亚斯老师主讲“文明化”

书籍名:《社会学原来这么有趣》    作者:仲英涛



诺贝特斯·埃利亚斯(Norbert  Elias,  1897-1990)

诺贝特斯·埃利亚斯,出生于19世纪的一位伟大的社会学家,但是直到20世纪末期,他的著作才最终得到了广泛的认可。他为人所知是因为他的杰作《文明的进程》,在该书中他提出了文明进程的理论。

走进教室的是一个上了年纪的人,他的前顶秃着,脑后则还残留着些银发。他架着一副厚厚的黑框眼镜,眼睛闪烁着智慧的光芒。他走路时,甩臂的幅度很轻微,他的步调很沉稳,也很庄重。

他径直走到讲台上,向大家略微弯了弯腰,说:“大家好,我是埃利亚斯,这节课将由我来跟大家分享有关西方文明化的一些知识。希望能对大家有所裨益。”埃利亚斯说话不紧不慢,语速平稳,听上去让人倍感亲切、温暖。同学们都喜欢这样的老师。



文明化进程:行为方式的变革


等同学们的掌声平息下来后,他说:“文明是一个过程,不可能是一蹴而就的。社会在发展的过程中,需要经历三个阶段,其标志是‘高雅’‘有教养’‘文明’。也就是说,这三个概念的转换,就意味着我们行进在文明化的轨道上。”

张梓蹙起眉头,心想老师说得对吗?“文明化”的终极阶段是文明,而不是高雅吗?不过他并不急于将疑问说出来,而是等着埃利亚斯继续往下说。

“‘文明’这一概念,所反映的正是这个文明过程的终结,而上流社会行为举止的真正变化,也就是被后人称作‘文明的’行为模式的发展,其实是发生在上述第二个阶段,即‘有教养’阶段。大约在16世纪30~40年代,‘有教养’这一概念才获得其特定的性质与功能。”



谭日辉老师评注


“高雅”“有教养”“文明”,这三个概念的转换,意味着人们行进在文明化的轨道上。

这时有同学问道:“老师,那在此之前的中世纪,上流社会‘良好行为’的标准是什么呢?是‘高雅’吗?”

“不错!通过‘高雅’这一概念,上层社会表达着自我想象,使他们自身特殊化,为的就是让自己不同于中下层阶级。”



高雅的与粗俗的


高雅的

粗俗的

“高雅”这一概念,所体现的人上层阶级要使自己特殊化的愿望,为了在言行、举止、衣饰……有别于普通人,上层社会中间便流开了“高雅”的习性。

“那‘高雅’概念有什么特点呢?”

“它的特点就是简单,不存在心理上的细微差别,也不存在什么思想上的复杂性,它对行为举止的区分是抽象的、二元的,只存在朋友和敌人、乐趣与厌恶、善与恶。”

“这是否意味着,礼仪也被截然归为两个范畴,即高雅的与粗俗的呢?”

“的确是这样!不过到了16世纪,情况开始发生变化,上层社会开始用‘有教养’来取代‘高雅’。概念表达的简单性消失,人们开始更多地区别对待,更多地抑制自己的情绪。‘有教养’比‘高雅’进步了许多,显现出了许多不同,‘有教养’要求联系‘看’和‘读’,联系特殊与一般。人为了让自己显得有教养,就被迫要求注意自己、关注他人及其动机。人对外在的身体礼仪更加重视,认为其表达着一个内在完整的人格。”埃利亚斯不慌不忙地说道。

“在文明化过程中,这种概念的悄然转换,是否反映着人们对行为方式的一种重新评价呢?是否伴随着行为规则与方式上的变化呢?”陈艳问道。

“没错!在中世纪的欧洲,一些很不文明的现象随处可见,比如随地吐痰、擤鼻涕时把鼻涕擦在桌布上或衣袖上……但是渐渐地,这些行为越来越受到社会的鄙视。我曾经考察了许多方面行为规范的变化,结果发现在上流社会的行为变化中,存在着一些一般性趋势!大家想不想了解得更具体一些?”埃利亚斯面带微笑。

“想!”同学们说。

张梓心想,有谁敢说不想吗?

“首先一个现象就是,社会越来越强地用焦虑来抑制人们的乐感因素。更准确地说,这种乐感不断被秘密化、私人化,而得到培养的情感则是否定性的因素,诸如不快乐、无意义、无味等。在公共领域之内,自然功能被排除出去,它的要求也被加以规范化。

“再者,起初由外在控制约束个人的社会标准,渐而内在化于人的内部得以重造,形成‘超我’。如此,对可能危及其意识的愿望、冲动,加以限制的不再是外在控制,而由自我控制取而代之。

“人们愈加注意‘影响控制’。就日常习惯而言,人们开始根据自身与他人的联系,来进行评价、禁止。那些社会不允许的冲动或倾向,会被更严格地加以抑制,人们并将其与尴尬、恐惧、担心与罪恶等方面相关联。即便一个人独处时,情况也是如此。

“还有一点也非常明显,那就是攻击性冲动的改变——由直接转化为间接性。非个人的、影响失控的武力冲击,要么被限制,要么被转向,从而局限于某种暂时性的、范围有限的圈子里。”

张梓想的确如此,体育运动中的拳击不就是一个很好的说明吗?

陈艳这时举手发问:“老师,伴随着这种种趋势的突显,是否就意味着,人的情感限制与障碍不断增长呢?”

“说得好!”埃利亚斯表扬说,“人际间开始树立一面无形的墙。这样一来,人格结构各层次间、成年行为与儿童行为之间的距离就被拉大了。其结果便是,社会的文明过程愈加显著地浓缩于个体的社会成长过程中。”

“根据以上分析,我们不难看出,随着文明化程度的提高,人类生活越来越明显地分裂为两个领域,即私人领域与公共领域,而行为也清晰地分裂为秘密行为与公共行为。在行为过程中,人们对人际关系可以说是越来越注意,注意行为结果的影响控制,注意兴奋冲动的自我抑制。不能不说,在中世纪的‘高雅’世界中,这都是非常缺乏的,要不就是刚刚开始形成的。”

一位同学问道:“公共行为与私人行为相区分,那么人格结构会不会也发生一些变化呢?”

“这是理所当然要发生变化的!”埃利亚斯说,“冲动及其抑制、社会性羞愧与耻辱的冲突,在人的心灵内部得以展开,‘自我’与‘超我’得以强化,本能则被置于潜意识中。”

又一位同学问道:“这种行为的‘文明化’之所以发生,其根源究竟是什么呢?”

“根源就在于人类联系的特定结构及其变化。‘理性的理解’是文明的动力吗?在我看来,不是的!文明的进程表现为,整个人格结构、情感与冲动的文明化;它的发生与发展,更多的是基于社会的考虑。”

“这是为什么呢?”
“那好!”埃利亚斯说,“我来详细解释一下!首先,我要问大家一个问题,那就是上层社会的行为举止为何要‘文明化’呢?”

张梓心想,这老师也真是,明明说好自己来解释,却又要学生来回答他的问题。埃利亚斯停顿片刻,见无人作答,便接着说:“他们这么做,目的很简单,就是通过行为方式上的差异,来强化他们与其他阶级之间存在的差异。说得简单一点儿,就是让自己显得更加不同,更加卓尔不群。显而易见,上流社会在行为方式上的变迁,与等级社会秩序紧密关联在一起。更加敏感地意识到什么可为、什么不可为,好避免对他人造成侵犯、骚扰,是由一种新的权力关系决定的。”

“我想请问,在老师所说的这种权利关系中,人们之间的相互依赖性是否会有所加强呢?”

“不错!所以我要说,在社会结构与人格结构、个体自我之间,存在着连续性的对应关系。‘有教养’这一概念本身,就表达和象征着某种特定的社会形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