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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车漂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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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耳听为虚

书籍名:《灵车漂移》    作者:耳朵士


        邓以蕊说,杭梦就是这么摔死的,尸体坠落在楼下的花坛里,一只胳膊和身体分了家,血液汩汩地往外涌,被从天而降的雨水带进泥土里。

        方里想到了郭翔鸣和柯灵的遭遇,莫非柯灵出事那晚,他们在教学楼里遇到的就是杭梦的鬼魂?

        他心中有了自己的猜测,便扭头看谢柏沅,从谢柏沅脸上的表情读出对方跟自己应该是想到一块儿去了。

        听郭翔鸣的描述,那天晚上教学楼内的女鬼一直跟在柯灵身后,不知疲倦地重复着同一个问题:你愿意和我做永远的好朋友吗?

        当时他们还在想副本里这女鬼身上会不会暗藏着什么线索,结果还没来得及去证实,就因为程力的死,让他们发现了邓以蕊这个关键人物。

        朱易乘听到这里已经忍不住了:我靠,你们这不就是校园暴力吗?出了这事学校怎么说?总得给学生家长一个交代吧。

        邓以蕊咬着下唇摇了摇头,她的脸颊十分瘦削,青涩稚嫩的脸上露出了几丝令人心惊的嘲讽。

        学校对外宣称杭梦是在宿舍里上吊自尽的,赔偿了四十万后,就只是加固了教学楼顶楼的护栏。

        四十万,这对常年在外地打工的杭梦父母来说不是一笔小数目。

        这样一笔钱哪怕由两人平分,到手的钱也够让他们开始自己的新生活。

        夫妻两人拿了这些钱,分好了财产,很快就办好了离婚手续。

        如今那对夫妇已经离开了天神镇,可杭梦的鬼魂还在这里徘徊,她一直怨恨着那些害死她的人。

        邓以蕊越说越激动,方里注意到她的肩膀在微微地颤动,不知道是因为气愤还是因为恐惧。

        又或者,两者皆有。

        现在她回来了,她已经展开报复了,我们所有人都是她的报复对象。

        邓以蕊在说这话的时候,把自己也算在了杭梦的报复对象当中。

        当初如果她没有答应程力去看电影,或者她再细心一些,及时发现自己手机不见了的话,又或者那天她多关心一下杭梦,及时给杭梦打个电话确认她的安全也许杭梦就不会死。

        但是没有如果。

        那天她看完电影,出来的时候才发现外面下起了暴雨。

        她和程力一起在百货大楼躲了会儿雨,想要联系家长时才发现手机不见了。

        邓以蕊没有多想,以为是落在了寝室里,她一直躲在商场里面,等雨势转小才回了家。

        殊不知此时留在学校的杭梦,已经不慎跌下楼,连尸体都开始渐渐变得冰凉。

        外面似乎爆发了更严重的骚乱,有人拍了拍公共洗衣房的门,似乎是个女老师。

        这里面有人吗?

        朱易乘反应机敏地推了赵小彤一把,赵小彤忙道:有、有,什么事?

        女老师说:起火了,快跟大家一起到操场上去!

        话音刚落,门从里面打开,六七个人从里面鱼贯而出,掩着口鼻直奔楼下,跑得飞快。

        女老师傻了眼,但眼下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这火燃得很突然,目前还不确定是不是线路的问题。总之,他们要确认每个学生都安全逃脱,不被走廊上的烟雾呛到。

        在一阵兵荒马乱之后,老师清点人数,之前在宿舍里的女生此时全部聚集在了操场上,只有两个在宿舍小憩的女生失去了意识被老师背出宿舍的时候呛了几口烟。

        这已经算是很幸运的结果,毕竟如果不是老师发现得及时,这两人这会儿估计已经在床上窒息身亡了。

        比较巧合的是,这两个女生都是十班的同学,并且正是当初拿了邓以蕊的手机作弄杭梦的直接参与者。

        看,开始了。从火里逃生,邓以蕊的情绪反而平复了下来,她偏头看着浓烟滚滚的女寝说道:这也是她的报复之一。

        谢柏沅忽然在一旁凉凉道:你早就知道了,是吗?

        邓以蕊并没有否认。

        事实上,刚开始,班里有同学出现牵手现象的时候,邓以蕊还没有往这方面想。

        直到那次英语课,她坐在窗边向外看,眼睁睁看着两个女生手牵着手,跳下了楼。

        而坠落的地点正是之前杭梦出事的那片花坛。

        从那时候起她就明白了,这是杭梦在报复曾经那些欺负过她的人。

        但她并没有阻止杭梦的意思,而是选择了在一旁旁观。

===第78章===

我知道了又如何?他们本来就有罪。程力,是他带头作弄杭梦的,杭梦死了他毫无悔过之心,甚至还厚颜无耻地向我叙述他们是怎么以我的名义欺骗杭梦的,他没有第一个死已经是便宜他了!

        邓以蕊将垂在脸颊旁的头发拨到耳后,泪水打湿了她的脸:我看着他被杭梦淹死,那些手牵着手的同学,她们会渐渐合为一体,我会亲眼看着她们被杭梦报复但是我呢?她一直不愿意见我,是不是还在埋怨我。

        方里一直保持沉默,直到此时才出声道:不,她没有误会你,更没有埋怨你。

        邓以蕊看着他,有些许怔愣。

        方里道:你就没有想过为什么所有人都有牵手对象,只有你不受影响吗?

        邓以蕊张了张嘴,表情有些失神:我以为她是觉得我不配。

        邓以蕊想,当初是她抛下了杭梦,她也是导致杭梦死亡的间接凶手。

        杭梦带着绝望的心被人关在天台上,不原谅她也正常。

        而方里却说:她这么做,是在保护你。

        其实邓以蕊并不是完全没有察觉,杭梦死了,班上同学对她的排斥非但没有减少,反而因为她越发阴郁的气质更加不敢跟她来往。

        时间一久,过去那些用在杭梦身上作弄她的把戏全部被施加在了邓以蕊身上。

        杭梦杀死的那些人,并不是按照她复仇名单上的顺序来的。

        她杀死的第一个女生,出事的前一天还指着邓以蕊的背影,说她是个哑巴。

        接下来出事的是在英语课上跳楼的两个女生,她们不久前还在往邓以蕊桌子上刻字,让她去死。

        就连程力,也是今天早上在厕所门前和邓以蕊狭路相逢,他骂了邓以蕊一句女表子,然后就在洗手的时候被摁进了洗手池淹死。

        邓以蕊对杭梦的这种保护并不是毫无察觉,只是她下意识地否定了这个可能性。

        打从心底,她将杭梦的死归咎为自己的粗心大意。

        事实上杭梦以十班为中心,诅咒了所有的学生,让他们最后手牵着手去死,唯独避开了邓以蕊。

        方里又一次掏出了那些从书桌下面收集来的便利贴:这些东西就能证明我说的是不是真的。

        邓以蕊将便利贴接过去,一张一张地翻看。

        叠在最上面的几张,是杭梦情绪失控时写的骗子。

        往下翻,她就看到了那些图画。

        别人也许看不懂杭梦画了什么,但邓以蕊是知道的。

        杭梦画了她们两个的未来,两人手牵着手走进同一所高中的大门。

        如今图画上的校门像是变成了地狱的入口,杭梦进去了,她不希望邓以蕊也进来。

        这些便利贴也是邓以蕊买的,杭梦对它们十分爱护,即使有的上面字迹乱了些,也没舍得用力写,生怕笔尖戳破了纸张似的。

        从始至终,杭梦都没有憎恨过她。

        邓以蕊蹲下身,哭得像个坏了的水龙头,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流。

        到底只是个十来岁的小姑娘,方里想要出声安慰她,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周围太安静了,刚刚他跟邓以蕊说话的时候,耳边还充斥着老师同学叽里呱啦的声音。

        学校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被雾气所笼罩,这雾越来越浓,并不呛人,却使环境中的能见度直线下降。

        方里瞳孔微缩,心里有种不妙的预感,立刻就去伸手拉谢柏沅。

        但还是晚了一步,白雾已经掩去了所有人。

        方里:真坑。

        他尝试着唤了几声谢柏沅,无人应答,叫朱易乘赵小彤他们也一样,刚刚还蹲在地上哭泣的邓以蕊也不见了身影。

        这雾气与其说是干扰人视觉的,倒不如说更像一种结界,直接将他和其他人隔开。

        方里有一瞬间的慌张,但他想到谢柏沅现在应该也是如此,就冷静了下来。

        有些人在进入副本后,往往会因为找线索找得焦头烂额反而忘记了车厢给的副本内容,忘记了这也是一项提示。

        方里暗自庆幸自己还记得这次的内容是:眼见为实,耳听为虚。

        这句话的意思是:不要轻易相信传闻,亲眼看到的才是事实。

        他把这句提示套用在了杭梦和邓以蕊身上,化解了两人的误会,但是显然,这个副本依旧还没有结束。

        方里琢磨了一会儿,取了个字面意思。

        耳听为虚,我不听不就行了?

        他捂上耳朵后,大脑真的清醒了不少,脚下有了几分实感。

        视野里只有一片无边无际的白雾,一切仿佛都是一场虚无。

        方里不敢在这片白雾里走太远,于是小步小步地向右后方挪着。他记得白雾来临前,谢柏沅就站在他右后的方向。

        但他不能确定谢柏沅是不是还站在原地,甚至不能排除两人目前不在同一个空间的可能性。

        白雾似乎能影响人的情绪,方里在一片朦胧的白雾里待得久了,心里越发有种空落落的感受。

        在很久以前,他也走过这么一片迷雾不,那时候的雾气比眼下的还要恼人,走在其中,能感受到的只有死寂,四周充满了荒凉的味道。

        有个男人全程牵着他的手,将他送上了一辆空无一人的列车。

        我会找到你的。那人轻轻说了一句。

        车门关闭前,方里回过头,列车开得很快,透过车窗,他只来得及看到那人棱角分明的下巴和说话时一张一合的薄唇。

        谢柏沅。

        这个名字在他脑海里呼之欲出,带着某种压抑已久的狂喜,方里迈出去的脚步一顿,悬在空中好一会儿。

        他想起来了。

        关于谢柏沅。关于他的几次死亡。